绯红之实

【柳九】救赎32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一众清静峰弟子还在为他们可靠的小师弟洛冰河伤心的时候,沈清秋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待胎象稳固些后,她便从明帆手里接回了宗务,只叫他处理清静峰上下的庶务,又唤了宁婴婴帮着跑腿。

沈清秋本就不是那等喜欢悲春伤秋,沉迷过往的性子,她素来要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杀伐果断异常。当年不过十岁出头就敢拼上自己的一辈子去救岳七,如今日日被柳清歌护在心上,也叫她那被深秋霜冻覆盖的心泛起了些许往昔鲜活的人气。

趁着柳清歌回百战峰督促弟子修行,沈清秋扶着腰侧站在镜前,好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捏决给齐清萋传讯。

 

啪嗒!哐——!咕碌碌……

原本在课室里各自练习的清静峰弟子手里的物什一个个的落到了地上。

在满地的长剑,乐器,茶具和笔纸中,沈清秋板着脸拿着戒尺走上了讲台,拿着戒尺敲了敲师案,神色冰冷的扫了一圈还在失态中的弟子,冷声道:“要我请你们坐下吗?”

 

清亮的嗓音如同秋水般清冷明峻,叫一众被晃了神的弟子像被泼了盆冷水似的缓过神来,一个个慌慌张张的将自己囫囵吞收拾了一番,塞进各自的座位里正襟危坐。

 

沈清秋看了眼一个个看着人模人样实际上仍就魂游天外的弟子,眉头紧蹙,但到底还是忍下了脾气,只背着手在课室里慢慢踱步,一边领着这帮小的复习上半年里教授的课业。

一班弟子一边心不在焉的跟着峰主背书,一边自以为隐蔽的打量着沈清秋。

这半年多的日子,苍穹山上八卦满天飞,事关自家峰主,清静峰上的弟子大多都清楚沈清秋是女人这件事。清静峰秉承君子之风,沈清秋又是清静峰峰主,便是他们再心痒难耐,想要八卦,也不敢闹到正主面前。且这些日子来,沈清秋照旧是男装打扮,照旧严厉冷淡,他们看不出端倪,没几日就恢复了过往的习惯,将这八卦抛到脑后了。

然而,此时此刻,没有一个弟子能在保持自己的风度仪态了。

因为他们的峰主,仙门宗师,大名鼎鼎的修雅剑主,沈清秋此刻一头长发半披着,另一半被一根细簪松松的挽在脑后。身上穿着一套浅色的对襟高腰襦裙,衣襟、袖口和系带上绣着精致的兰草,腰间没戴往日常挂着的玉佩,只挂了宁婴婴打的络子,里面似乎坠了药草,行走间带出一股清苦的药香。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眉眼间还是一如既然的锐利,只是衬着这身浅色的衣裙,叫她周身凌厉的气势柔和了许多,看起来比全然没有往日严谨精致的模样,反倒带出些许温柔慵懒。

一些胆大眼尖的弟子发现他们师尊甚至连耳洞都穿上了,这会儿正挂着两个细小的银坠,看着样式像是宁婴婴小时候带的。

 

等到午后,柳清歌带着早上沈清秋点名要吃的小笼包踏进竹舍时,入目的景象惊的他噔噔噔的窜出了房门,在竹舍外转了好一会儿才敢重新踏进屋里。

沈清秋还穿着她白日里给弟子讲课时穿着的那套衣裙,只在肩上披了一件氅衣,这会儿正靠坐在凭几上,一手提着细毫,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肚子,身前的案几上摊着一份文书,似是在细细批阅的样子。齐清萋毫无形象的在自己的背后叠了好几个隐囊,半坐半靠在沈清秋身侧,手里端着盘酸枣糕,一边吃着一边和沈清秋小声说着什么,时不时还往人嘴里塞上几口。她身上的衣饰显而易见的和沈清秋身上的是一套的。或者,应该说,沈清秋身上这套原本是齐清萋的衣服,只是她身量比齐清萋高上一些,齐清萋的齐胸裙被她硬生生的穿成了高腰裙。

 

“哟,柳师弟回来了啊。”齐清萋满眼戏谑的看着柳清歌慌慌张张的退出竹舍,又神情恍惚的再次踏了进来,直接吹了一个流氓哨出来。

 

这一哨子着实叫柳清歌原本因为沈清秋的装扮而惊艳震惊的心情瞬间阴沉了下来。

在他才拜入苍穹不久,年纪还小的那段时间里,因为长相过于精致而时不时被来百战峰窜门的前仙姝峰峰主掳去仙姝峰,然后当小女孩打扮一通,尤其是还有齐清萋那么一个看着明艳大气,实则女流氓一枚的唯恐天下不乱分子的师姐在。齐清萋那一哨子简直是他一生的心理阴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齐清萋在柳清歌努力修行登上百战峰首徒之位的道路上出了极大的力。

他们的这点眉目官司,沈清秋自是不知道。她入门晚,入门时柳清歌已经是能够和他师傅打上几百回合,胜负五五开的百战峰首徒了,自然也不会有人敢再把他当娃娃挼去玩。

只是清静峰文绉绉的繁文礼节不少,沈清秋常年累月的靠着这些繁文礼节伪装自己远离他人,这些礼仪规矩可谓是早就刻进了骨子里。齐清萋这一哨子直接吹到了她神经上,当场便一笔杆敲在了齐清萋的脑门上,给那白净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圆圆的红印。

沈清秋瞪着眼睛,嗔怒的剐了齐清萋一眼:“女儿家的,吹什么哨子,你还是一峰之主,成何体统?”

“沈师姐!你偏心!”这下换做齐清萋瞪眼了。当初,柳清歌蹬鼻子上脸,不声不响的把沈清秋给啃了,沈清秋不言不语的还帮他把尾巴扫的干干净净,除了她这个正面撞上的,其他人是半丝不闻丁声不晓。这会儿她不过吹个哨子倒被沈清秋动手教训了,这算什么事?媳妇娶过门,媒人丢过墙?

“你嚷什么,师姐说错你了?”柳清歌翻了个白眼,大步走到沈清秋面前,将她身前摊着的卷宗往旁边推了推,将食盒放到桌上,小心的打开。

一路上被用灵力温着的小笼包还带着热气,旁边的醋碟更是香的人口水狂流。柳清歌抽出食盒便插着的筷子递给沈清秋,催促道:“刚出炉的,趁热吃。”

 

沈清秋这会儿腹上将将六月,总算是熬过了之前食欲不振,吃啥吐啥的日子,正是胃口打开的时候。

本来柳清歌还是挺高兴的,在他看来,沈清秋这一段时间又是邪神,又是魔族入侵,一场病将将好些,又被激了一身病,可谓是倒霉的紧。明明都有了好几个月身子,偏偏还没以前分量重,整个人瘦的几乎只有一个肚子在,柳清歌急的恨不能直接把吃的塞进沈清秋胃里。

只是沈清秋胃口开了后,口味古怪的紧,时常想着一些重盐重油的吃食,偏她脾胃不好,油腻的吃多了容易不克化,木清芳三令五申,叮嘱着沈清秋要清淡饮食,不能贪嘴太过。

 

“你让人做多作甚?我又吃不下。”

许是因为孩子一日日在肚子里长大,与沈清秋的互动多了,许是因为血脉相连,许是因为沈清秋孑然一身的久了,太想有个家。向来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把木清芳的医嘱当耳旁风的沈清秋这次真的老老实实的窝在竹舍里养起胎来。嘴里再馋,心里再想也不曾放肆的随着心思胡吃海喝。这会儿柳清歌给她拎回来了整整一抽屉的小笼包,她也只吃了两个,便放下了筷子。

坐在一边的齐清萋见沈清秋真的不动筷子了,当下毫不可惜的扯了一张崭新的宣纸做包裹,捡了六个小笼包包好往怀里一揣,嘻嘻哈哈的离开竹舍,回仙姝峰吃独食去了。

 

待齐清萋跑了,柳清歌摸了摸鼻子蹭到沈清秋身边,很是无赖的直接搂住了她的腰肢,把脸贴到了她那已经颇具规模的肚子上:“我没注意,多就多了,一会儿我吃。”

“吃你个鬼,走开!”

柳清歌说话时正趴在沈清秋的肚子上,声带牵动着胸膛微微震动,将声音穿给了里面的小东西。小家伙很给柳清歌面子的在沈清秋肚子里的蹬了两下,正正好的踹在柳清歌贴着的那一块儿位置。沈清秋被这父子俩的动静折腾的胃里翻江倒海,原本还算惬意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手上用劲,狠狠的把柳清歌的大头从肚子上推开,没好气的转身回床上歇着了。

唯留下一个不明所以的柳清歌满头雾水的跟在沈清秋身后转,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了她。

“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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